地方招商引資建成的項目,建成多年卻沒法開張營業(yè),這大概是地方政府所不樂見。但也不能一概而論。湖北商人宋瑞峰2007年應山西陽泉市平定縣政府之“招”,投資6000萬元投資“陽泉市307國道固關服務區(qū)”,但服務區(qū)建成迄今已3年,就是沒法開張。不能開張,當?shù)鼐蜕倭艘还P稅收,當?shù)卣畢s蠻不在乎。
根據(jù)當?shù)卣斈陹伋龅摹秶?07固關服務區(qū)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》,固關服務區(qū)位于平定縣307國道一側,扼晉煤外運咽喉,每天車流量達1.5萬余輛,而且可望超過3.5萬輛。服務區(qū)經(jīng)營項目包括加油、住宿、汽車修理,年收入可達到3500萬元,上繳利稅達720萬元。但項目建成了,成品油規(guī)劃布點許可手續(xù)以及成品油經(jīng)營許可證至今沒有辦下來。
投資項目目的自非“建成”,而是開業(yè),投資者獲利,政府收稅。項目不能開業(yè),投資人著急,政府應該也不甘心。所以合乎邏輯的情況應當是,當?shù)卣朕k法促成項目開業(yè)。項目建成不能開業(yè),已經(jīng)是一個大笑話了。但當?shù)仡I導居然說,宋瑞峰不是他們招商引資來的,而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。就算是“自己找上門來的”,投資項目不能開業(yè),政府就可以“樂觀其成”?
有人說,項目建成不能開張,說明某些地方只關心招商,而忽視了建成項目的運營。這種情況不僅存在,而且在各地很普遍?,F(xiàn)在很多地方把招商引資作為地方發(fā)展的關鍵,進行招商引資額考核,于是招商引資成了很多地方干部考核的重中之重。先引來投資再說,引來投資,就大大有賞。招商引資時,投資者是爺爺,而一旦投資落地,投資者即變孫子。
但投資者變孫子不是投資落地后面臨種種困境的原因,而是結果。地方政府當然有可能重引資、輕服務,投資一來,政績到手。但無論如何,引資只是政績的一個組成部分,引資落地后如果不能開張營業(yè),GDP就無法增長,政府稅收也收不上來,官員政績終究有限。反之投資項目運行起來,即能推動當?shù)谿DP快速增長,則官員政績錦上添花。官員甘心讓投資項目不能開張,其實是有深層次的原因。
事實上,媒體已經(jīng)點破其中奧妙,那就是地方對投資者采取“關門打狗”政策。表面上,我們可以謂之“公事公辦”。投資落地了,政府按政策辦理,客觀上就是“關門打狗”。比如地方政府承諾項目在用地、環(huán)保等方面可以“先建后批”,但等到項目真動工了,有關部門又上門罰款;地方政府承諾項目土地出讓金全部返還,但實際上地方政府只答應返還20%。原來地方政府承諾一大堆優(yōu)惠政策,但實際過程中不落實。
這里一個關鍵是,誰在關門打狗?乍看是地方政府,但經(jīng)不住推敲。政府賴掉一點土地出讓金,向“違規(guī)先建”項目收點罰款,從財政上說意義有限;說是依法行政,又很難說地方政府原則性真的如此之強。在現(xiàn)實語境下,關門打狗的不是地方政府,而是地方官員。這不是沒有根據(jù)的瞎說,因為宋瑞峰已經(jīng)對平定縣某些官員提出指控,而陽泉市紀委已經(jīng)派出調查組。地方政府固然可以作出政策優(yōu)惠承諾,但優(yōu)惠政策能否兌現(xiàn)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兌現(xiàn),完全取決于官員個人。一旦官員得不到預想的好處,優(yōu)惠政策自然就無法兌現(xiàn)。
宋瑞峰投資固關服務區(qū)失敗,再次昭示了一個真理:權力必須受到有效制約與監(jiān)督?,F(xiàn)在地方官員可以隨意許諾優(yōu)惠政策,很多投資者愿意官員手握大權,以方便自己辦事。但這對于投資者來說實在是一柄雙刃劍,官員既然可以隨口許諾優(yōu)惠政策,自然也可以把投資者當豬養(yǎng)肥,然后殺豬吃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