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8日,國家主席習近平結束與美國總統(tǒng)奧巴馬為期兩天的“莊園會談”,將中美關系推向嶄新標高。10日,美日聯(lián)合奪島演習首次在美國本土開始;過去一周,美國中央情報局前雇員斯諾登潛逃香港并爆出驚天黑幕:美國情報機構過去4年一直對中國目標發(fā)動網(wǎng)絡攻擊,這兩件新聞又暴露中美關系無法樂觀的舊有難度。
新高度與舊難度,非常極端而對立地體現(xiàn)了中美關系的微妙與復雜,這是無法回避的現(xiàn)實,也是必須走過的歷程,更是兩國構建新型大國關系中要勇敢面對的尷尬階段。因此,對中美關系既要保持豁達和樂觀,又要保持謹慎和低調,既要不遺余力向理想狀態(tài)和境地推進,又必須做好準備應付此起彼伏的摩擦和不快。
客觀地說,加州安納伯格莊園“習奧會”確實見證了中美關系的新發(fā)展,它以打破常規(guī)、不拘一格的方式表達了雙方高層迅速磋商規(guī)劃中美關系新定位和新格局的真誠意愿。峰會不僅比原計劃的時間表提前3個月,而且拋棄一般正式會晤的繁文縟節(jié),兩位首腦在兩天時間里舉行了高效而坦誠的廣泛交流。
盡管如此,觀察家們也似乎察覺到“莊園峰會”放松背后的拘謹和親近表達外的距離。作為第一夫人的米歇爾令人意外地缺席莊園,雖然其參加女兒畢業(yè)典禮的理由貌似不無道理,但第一家長與第一夫人角色的輕重掂量與最終取舍,預示著某種分寸;同樣,安排習主席下榻莊園附近酒店而非莊園本身,也暗示著某種距離與客氣。
“習奧會”的另一個謎底是奧巴馬臨別贈送的紅木長椅。這把定制的長椅不僅見證了兩位元首的脫稿會談與閑聊對話,也許還傳遞了美方積極的合作信號:并駕齊驅,共治世界。在英文里,椅子象征著座位與權力,坐擁椅子標志著位及領導和有權決策。這很容易讓人們想起美方曾提出的“G2”或曰“中美國(Chimerica)”動議,即“中美共治”。
但是,椅子本身有空間限制,一個人坐還是兩個人坐,對半分還是有多有少,都是美國面臨的問題。因此,奧巴馬向習近平贈送椅子首先是善意表達,其次也包含著投石問路玄機,一如幾年前拋給中國卻沒有得到積極回應的“G2”繡球。中國人熟知“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”,也自然體會到美國慎重與中國分享椅子、分享權力也分享榮光的復雜心情。
美國是靠兩次世界大戰(zhàn)發(fā)家強大的,特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(zhàn)歐洲列強的相互消耗,使美國半推半就地成為西方世界的龍頭老大,并最終通過冷戰(zhàn)和軍備競賽整垮蘇聯(lián),躍升為無以匹敵的唯一超級大國。半個多世紀的博弈已使美國自詡為世界的當然領導者和秩序維護者,習慣于君臨天下和一呼百應。然而,兩場戰(zhàn)爭及持續(xù)數(shù)年的經(jīng)濟危機已讓美國心有余而力不足,不得不正視實力下降、領導乏力的現(xiàn)實,也不得不面對追勢很猛的中國。
美國的政治家們相信叢林法則,崇拜實力政治,十分清楚美國今天霸主地位的獲得,依靠的不僅僅是美國夢的軟實力,還有發(fā)動并贏得多場戰(zhàn)爭的硬實力。不僅如此,他們還難以擺脫歷史記憶,認為任何大國崛起,都要靠戰(zhàn)爭重新對利益格局洗牌。紐約時報網(wǎng)站在習近平抵達前夕刊文發(fā)問:1500年以來,新興大國與傳統(tǒng)大國的15次競爭,11次是靠戰(zhàn)爭實現(xiàn)的,中美能否擺脫這一歷史陷阱?這一符合美國人坦率性格的質疑,體現(xiàn)了美國人面對中國崛起的憂思。
由此,我們就不難理解美日繼續(xù)進行奪島演習,而且破天荒地搬到美國本土;我們也不難理解美國政府在斯諾登揭丑后,依然強調不會停止針對中國的網(wǎng)絡行為。歷史只有200多年的美國,沒有把握堅信強大的中國不會挑戰(zhàn)其領導或霸權地位,不會打破美國設計和主導的當今世界力量格局。其實,中美所能做的,就是不斷刷新戰(zhàn)略互信,不斷消弭舊有困難,因為彼此以敵相待,遲早會變成真的敵人。